曲建：探路综改试点2.0，前海或可在港探索“跨境飞地经济”

近日，中办、国办对外公布《关于深入推进深圳综合改革试点深化改革创新扩大开放的意见》（下称《意见》），要求深圳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拓展粤港澳合作新途径新场景新载体。

6月19日，深圳举行第二场深入推进深圳综合改革试点系列新闻发布会，会上，前海提出拟“打造赴港上市培育基地”“允许外籍科学家担任新型研发机构法人”“建设前海离岸数据中心”等举措备受关注。

综合开发研究院（中国·深圳）副院长、前海分院院长曲建在接受南方日报、南方+采访时表示，前海在综改1.0进程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不仅成为我国新的经济增长点，自身探索出的路径和经验也被全国许多地方借鉴、推广。

“下一步，前海应超越目前一味‘引进来’的发展思路，争做推动全要素‘走出去’的排头兵。比如，香港特区政府正就北部都会区‘片区开发’试点进行招标，前海可以大胆先行先试，在北都区建设一个‘香港版前海’，探索跨境飞地经济的可能。”曲建说。

南方+：在深圳综合改革试点形成的48条经验举措中，有17项在前海率先实施，占比达到35%。你如何评价前海在综改试点上的角色和使命？

曲建：从数据来看，前海在综改1.0进程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不论是GDP的增长还是外贸外资引进数量，都成为我国经济增长的一个增长点，成绩优秀。同时，前海探索出的路径和经验也已经被全国许多地方借鉴和推广。

比如，前海探索出的“MCC前海”模式，就解决了我国长期以来在海关特殊监管区域内，如何完成集装箱跨国集拼业务的问题，这一经验在全国其他自贸试验区得到了广泛复制和推广。

从这一角度来讲，前海已不仅仅是深圳的前海，而是全国的前海。前海在综改试点中不仅仅完成了自身的经验积累、道路探索，还拉动着全国其他自贸试验区相互学习、共同成长。综改2.0中，前海也将在全国范围内继续扮演“探路者”的角色。

南方+：此次发布会前海提出要打造“企业赴港上市培育基地”，你如何评价？在这个过程中，前海要注意什么？

曲建：经济发展的主体是企业。如何让企业得到快速发展，资本市场是重中之重的助推力。

在粤港澳大湾区9+2城市群中，系统布局了两个资本市场，其核心点分别位于香港和深圳，前海则是连接两个资本市场的纽带。如何在这一纽带上进一步发挥作用，让传统银行业务与非银行业务、证券业务、保险业务并举发展，需要前海在深港两地金融体制上做突破和搭桥梁。

前海已形成了“六个跨境”金融创新品牌，实际就是相对应地解决了资金在不同行业、不同应用场景下的跨境应用问题，解决了包含证券市场、保险市场和传统银行业务能否实现高效流动问题，也只有通过金融各要素的高效流动和市场效率的提高，才能让两地金融业和企业得到发展。

企业发展需依托前海这种良好的营商环境。下一阶段，前海能否创造出一个完全解决深港金融相互衔接的场景，实现跨境资金自由、高效调拨，为企业调配全球资源发挥关键支持，将是前海吸引企业集聚和金融业大发展的重要因素。

除此以外，前海地处香港、内地两个不同关税区交界之处，在人、财、货物、资金调拨等领域可能会出现一些制度性摩擦点和障碍点，如何进一步突破深港制度性障碍，也是前海未来制度设计和进一步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需要考虑的问题。

南方+：《前海方案》发布后，前海一直致力于科技体制创新上的突破，通过香港联通国际科创网络。此次进一步提出将“探索新型研发机构去行政化、雇员合同制、薪酬市场化管理制度”“允许外籍科学家担任新型研发机构法人”等，你对此如何看？

曲建：这正是我国目前在科技创新过程中体制机制上存在的障碍点。科技创新跟生产加工制造不同，后者只需要各环节标准化作业，就可以把相对应的零部件通过劳动力进行组装，完成产品制造并售卖。

而科技创新是从零起步的过程，科学家、研发人员要把原本没有的产品研发、设计出来，人的因素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远高于一般制造业。因此，人能否自由流动，能否在这个体制中发挥作用，就成了科技创新竞争力的关键点。

比如，一些香港高校教师有前来内地从事技术创新的意愿，但他们是否能在内地成立相应机构，能否在机构中发挥应有作用，创造的价值能否有效得到回报，直接影响着其创新创业的积极性。

如今，深港合作已经从过去的货物贸易合作，走向了涵盖货物、人才、技术等要素的科技创新合作。前海能否在科技人才创新链中取得一系列制度性突破，成为下一阶段实现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开放的关注点。

南方+：前海在深港人员、货物、资金等跨境流通方面相对走得靠前，但在数据跨境流通上的壁垒仍有待突破。你觉得前海在推动跨境全要素流通上可以如何作为？

曲建：按照《前海方案》和《前海规划》相关要求，前海从一开始就被定义为国际化经济中心，这就意味着前海一定会成为各种要素相互交融的聚集地。过去十年，“人、财、物、数、车”这五个要素里的“数据跨境流动”一直是大家关心的焦点。

工业革命后，下个阶段就是人工智能革命，其基础就是数字经济，数据就犹如工业革命里的货物要素一样，如果不让它流动，人工智能革命就无法落地实施。当下，千行百业都正迎来人工智能革命，数据如何跨境流动需要探索。原来我们对数据的跨境流动很敏感，觉得不安全。实际上仔细研究一下，把数据进行分类，就会发现有相当一部分的跨境流动的数据并不涉及安全性或隐私性问题。

如何将大数据进行分类，使不敏感、不涉及安全、隐私问题的数据有效高效流通，是下一步前海需要探索的方向。目前，前海已经在这个领域展开了实验，“数据流通如何达标？如何审批？如何能保证安全高效流通？”正在探索之中。

事实上，不仅仅是数据，前海在未来应超越目前一味“引进来”的发展思路，在现有基础上，向前再走一步，争做推动全要素“走出去”的“排头兵”。

目前，香港特区政府正就北部都会区“片区开发”试点进行招标，前海可以大胆先行先试，在北都区建设一个“香港版前海”，探索跨境飞地经济的可能性，进而通过双方互动逐步实现从基础设施到全要素的跨境自由流通。（南方日报记者 张秉仁 /统筹 张玮）